懷念小時候坐綠皮火車旅行的日子,長大后脾性不改,繁忙工作之余選擇背包旅行,暫時逃開點線人生,去不同國家邂逅大有不同的人情世故,丟開攝影技巧,隨心所欲地拍照。旅行之于我,是一種不死的欲望,疲憊生活中不愿醒來的流浪夢。
動身去開羅之前,我不止一次在資料里翻找與它相關的一切,以淡化印象中單調而紛亂的影子——黑衣肅容的女子、濃重的宗教氣息、綿延的抗爭和糾紛……只能怪開羅太過古老,處處堆滿記憶的零碎,永遠不乏話題的金字塔、別樣莊重的清真寺都成為城市的回憶索引,不經意間引得游客失足淪陷,坐上時光機穿梭而去。
時間害怕金字塔
地鐵從地下鉆出來時,對面的阿拉伯大叔沖我用手比劃了一個三角形,然后指指窗外,順眼望去,黃沙中浮現出三個尖尖的東西——“啊,金字塔!”車廂里的本地乘客一臉司空見慣,回應了我首次親睹世界奇跡的失聲大叫。
公元前3100年, 下埃及的美尼斯法老(Menes)志得意滿地統一了上下埃及,他可能不曾料到,處于混沌階段的人類文明即將寫下流光溢彩的篇章。從此之后,隨著尼羅河 (Nile)的泛濫生息,伴著底比斯(Thebes)的日升月落,這里成了孕育神話與傳奇的搖籃。人類害怕時間,而時間害怕金字塔,經歷了5000年,它依然仰著高傲的頭顱,令人心生敬畏!
在吉薩高地, 炎炎烈日曬得人避無可避, 景區門口居然出現一家必勝客,走入其中,大玻璃窗正對著雄偉的金字塔,視角絕佳,如假包換,空調送來涼風,只坐著零星幾個白人,幸好,我走進的不是海市蜃樓。另一個能躲開烈日的好地方是開羅博物館,館藏足夠你看上一個星期。記得適時活動一下下顎,以免太過驚訝發生脫臼。中午來博物館能避開人潮, 好好觀賞圖坦卡門(Tutankhamun)的黃金面具。四目相對的時間一長,靈魂仿佛被吸了進去,回到了神秘的古代宮廷,圖坦卡門正坐于神殿的寶座上……
像云朵一樣行走
開羅的交通著實讓人頭痛,汽車、三輪車、駱駝、毛驢混雜而行,各種喇叭聲響成一片,要多熱鬧有多熱鬧,乘坐地鐵絕對是明智的選擇。
從地鐵馬格吉斯站(Mar Girgis)出來,就是著名的基督教街區了,外觀圓圓胖胖的圣喬治教堂(St. George Basilica)最為搶眼,它建在一塊高地上,漂亮的窗棱外,清瘦的美女學生安靜走過。作為開羅基督教的核心地帶,此間顯得格外平和,曾經一度,1平方公里的街區內建了20多座教堂。在阿拉伯世界里,這份堅守意味著信念與勇氣。
帶上耳機,整個下午在這里消磨。看到古教堂或典型阿拉伯建筑便停下來,掏出筆記本翻譯大門一側的英文簡介,或和屋主聊聊建筑的歷史。天上的云朵選擇不斷飄移,在這座城中城里,游人也和云朵一樣閑散地走走停停。一路上總有孩子成群結對地跑過來,跟東方面孔的我說“Hello”,他們羞怯地站在遠處,當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便會雀躍地闖入鏡頭擺姿勢,然后爭先恐后地查看照片,接著一哄而散,留給你的只有清澈的眼神,淡淡的惆悵。
大巴扎浮世繪
哈恩哈利利市場(Khan Al-Khalili)里匯聚了各色人等,仿佛一幅色彩明快的浮世繪,傳統長袍遠遠多于西裝革履,充滿了一座老城應該具備的真實氣息。除了宗教節慶之外,大巴扎一年到頭從不停業,最忙的時段是下午5點到7點。游客在集市中盡情還價,地毯、木雕、樂器、工藝品匯聚如海……說不定,阿拉丁神燈也曾在這里流轉過呢。
轉過路邊一條小巷,世界突然靜了下來。迷宮般的老城環繞著一個又一個宮殿與清真寺,我從始至終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仿佛每個角落都發生過歷史迷局。手中的黃油肉餅(shawama)飄出陣陣香氣,我看著沿街的人群,人群也在看我,老城跟你打招呼的方式,便是一路陌生的笑容和濃香暢快的新奇味覺。
建筑是伊斯蘭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清真寺源自民間的圓頂小屋與西方的羅馬宮殿,老城里有近千座跨越幾個世紀的清真寺,風格各有不同,仿佛是一部伊斯蘭建筑藝術的演變史。傍晚時分,我重新回到伊本圖倫清真寺(Mosque of IbnTulun),夕陽西下,雕梁畫棟顯出幾分斑駁,微風送來屋檐下銅鈴的輕吟,千年不變。長袍信徒三三兩兩在附近細語,流浪貓也在飽足后舔著爪子安逸休憩。我靜靜地坐在地毯上,送走天邊最后一絲金色,伴隨著悠揚的誦經聲,思緒飄得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