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適人生
剛到西塘還覺得有點嘈雜和煩亂,幸好住在中心煙雨長廊下臨河的江南屋客棧,慢慢品位,才覺出古鎮(zhèn)是個適合休閑的地方,有一點點麗江的味道。
首先,古鎮(zhèn)雖賣聯(lián)票,但是你大可以置之不理。就沿著長廊四處閑逛,真正看中了哪家景點,特別是私人的景點,再買票進去也不遲,讓人覺得買賣公平。
其次,這里可以泡茶館。江南古鎮(zhèn)有很多茶館,聚積著形形色色的人等。高陽在《胡雪巖》里提到江南人有“吃講茶”的習俗。鎮(zhèn)上的居民有什么家庭問題、鄰里矛盾、生意糾紛,就請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茶館里,一邊喝茶一邊為雙方調(diào)解。
燒香港就有一家圣堂茶樓。茶樓的女老板人挺不錯,茶水之外還奉送點心。最著名的就是那“花一文錢便可以買”的茴香豆,韌韌的滿耐嚼。我們?nèi)サ哪翘煺晁睦瞎团畠和惶焐眨呐畠郝渎浯蠓降厮土说案馍蟻恚H有點名門閨秀的風范。
最后,西塘還能聽戲。明清的時候,評彈和玉成奏(江南特色的昆曲)在西塘是最流行的。現(xiàn)在的“碧云天”劇場演的是越劇和紹興戲。下午的是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我家有個小九妹 聰明伶俐人敬佩。 描龍繡鳳稱能手,琴棋書畫件件會。”這幾句是極熟的,尚且聽得明白。晚上的紹興戲,即不見能連翻八十四個筋斗的鐵頭老生,也沒有套了黃布衣跳老虎,居然和魯迅老先生遭遇一樣,只聽得一個老生嘔呀嘲哳地唱了半天,我不由得連連打起了呵欠。
有點無趣,要了毛豆,溫上黃酒,和畫眠對飲。清朝的時候,從送子來鳳橋下的碼頭開出的船可以一直劃到蘇州,甚至上海。我也滿心希望能找到這么一條船,大家悠哉游哉,一任它開向何處,停在哪里,可惜終究成了一個缺憾。
夜色微醺
最終喜歡上西塘,是因為這里遍地的小吃。名氣大的是小巧玲瓏的一口粽和荷葉蟬衣粉蒸肉,還有一線天的芡實糕。油炸臭豆腐是隨處可見的,拌上辣椒醬,完全可以當作零食。安境橋頭的“錢記”豆腐花,老阿伯說是用石頭磨出來的,極嫩,堪比甜品!還有一家陸氏祖?zhèn)黟Q飩挑子,湯很清,餛飩漂在上面像是盛開的銀菊花。
不過真正的盛宴卻是在龍柏他們來了之后。龍領隊這次帶著手下三位女將一路發(fā)來的短信,全部是他們在吃什么:在蘇州是蟹粉小籠包,在嘉興是肉粽,在西塘是酒釀圓子,在太湖是全魚宴,只字不提旅途見聞,半是炫耀,半是饞我。重陽節(jié)這天,他們終于晃悠到了西塘。乍看女將的小蠻腰依稀有小水桶模樣,才離開鄭州三日,果然如隔三秋。感慨之余,禁不住給他們起了個新名號:河南蝗蟲赴江南水鄉(xiāng)啃吃團。
安頓下來第一條短信就是晚上九人一起吃蟹。茵茵是江蘇常州人,要起江浙菜行家里手,我們就等著享口福。涼拌馬蘭頭和菱角炒青豆都是剛下市的,椒鹽南瓜和梅干菜扣肉是西塘的招牌菜,那盤麻辣螺絲,我一口沒吃就被諾諾搶了個精光。老鴨餛飩煲也是少不得的,至于鴨肉什么滋味早已忘了,只記得餛飩經(jīng)了鴨湯的包裹,有股特別的鮮。
但是壓軸的是螃蟹。螃蟹是好好奇和紫晶去菜市場買的,交給響堂飯店的伙計清蒸。龍柏不愧饕餮一族,只吃公蟹,惟其肉多,讓人好生佩服。我們是不管那么多,只管撿團臍的母蟹下手,蘸著姜醋,溫了汾湖牌子的黃酒,大快朵頤。
大家在倒背“九九乘法表”,錯了的罰酒。夜風淺吟低唱般地吹著,水影里搖曳著對岸的燈光,黃酒的力道一下子就涌上來。我很想大喊一聲,最終還是在醉意中悄無聲息地露出了笑臉。
回來閑看魯迅的《社戲》,忽然覺得老爺子的文章是真好,不像中學的時候感覺文章里全是灰色和冷血。“真的,一直到現(xiàn)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我想,我也許再也吃不到那夜似的黃酒和肥蟹;還有那些散落在河邊的思緒,曾經(jīng)年輕卻已不再飛揚。
別時留下的僅僅是一句“安了,西塘”。
文章來源:網(wǎng)易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