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菲律賓比科爾大區(qū)首府黎牙實比的老外，每天都可能接受好多次不相熟的當?shù)厝说膯柡茫�接下來便是：“你去看過‘不淡定’（Butanding）了沒？”假如你一臉迷惑，他就會樂不可支，用手費力比劃出一個巨大無比的形狀，然后請你想像一輛公交車的尺寸，卻長成一條魚的嘴臉。

作為一個城市里長大陸地上活動的人，我得承認，在這之前，自己從沒聽說更沒見過如此奇怪的東西，我甚至懷疑“不淡定”只是當?shù)貪O民的一個傳說。

回答是一連串斬釘截鐵的“NO！NO！NO！”。順理成章地，我的菲律賓朋友因此積極策劃了董索（Donsol）之行，讓我可以與“不淡定”親密接觸，據(jù)說它超級巨大、超級溫柔、絕對不咬人。于是我就放心從黎牙實比出發(fā)了。

1個小時后，向?qū)О⑻m已經(jīng)等在碼頭了，雖然我有點迫不及待，他還是堅持讓我看完一部“游客須知”宣傳片再走。經(jīng)驗豐富的阿蘭對這片水域了如指掌，當他還是個小毛孩就已隨父輩在此出沒，那時沒人知道董索在哪兒，此地的漁民世代以捕殺買賣“不淡定”維生，世代忍受貧窮。直到1997年的某一天，來了一群操奇怪口音的人，不但強烈阻止當?shù)貪O民繼續(xù)捕獵，還請他們一定要把“不淡定”當成家人一般來保護，因為它們會帶來好運和財富。

從此，阿蘭曉得了“不淡定”的學(xué)名：鯨鯊。在董索的外海，有一片純澈水域，亦是世上最大的魚類鯨鯊的故鄉(xiāng)。其實，由于國際市場對鯨鯊的肉、皮以及鰭的長期需求，使得捕獵鯨鯊在菲律賓已有相當歷史，呂宋島南部的漁村幾乎都曾從事過這項活動和交易，因為比起一條魚的生命，人要生存的欲望顯然更強烈，漁民們并不懂生態(tài)保護，但他們的確發(fā)現(xiàn)收獲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1998年，菲律賓政府通過開天辟地的“鯨鯊保護法案”，聯(lián)手世界自然基金會（WWF）展開保育行動，發(fā)展鯨鯊生態(tài)旅游，將原本參與捕獵的漁民組織起來，培養(yǎng)成專業(yè)向?qū)В�在他們的帶領(lǐng)下，游客可以同時與數(shù)十只鯨鯊一起暢泳。阿蘭便是其中的一位。

“噓……快看！”阿蘭興奮而小聲地喚我，同時指向船體左前方湛藍的洋面。我手忙腳亂調(diào)整好浮潛裝備，1分鐘后，已隨他躍入海中，朝那一片巨大的黑色陰影游去。

我感覺腳蹼奮力劃開四面八方水的包圍，我聽到呼吸管里傳來沉重的喘息，透過面鏡我望見阿蘭急切的手勢：那就是它！那就是它！

它真的大到驚人，單單頭部就比我的身體長，表皮呈青灰色，有著星星點點黃色的斑。跟想像的不一樣，它既不具有攻擊性，又并非人們之前說的“是一種慢吞吞的大家伙”，事實上還沒等我看清楚，它已經(jīng)像俯沖而下的鷹一般，迅速潛入深水。

海面頓時恢復(fù)平靜的湛藍。

我們躍上船頭，坐在陽光里抖去發(fā)梢的水。我的心仍在興奮地狂跳不已，雖然曾經(jīng)遠遠目睹過巨型鯨魚，但那是胎生的哺乳類動物，并非真正的卵生魚類；而鯨鯊從一顆米粒大小脆弱的籽，長成公共汽車般的巨大體型，簡直難以置信！更難以置信的是，幾分鐘前，我竟就游在這個重達15噸的龐然大物的身側(cè)。

每年的年底到翌年的六月，是來董索看鯨鯊的最佳季節(jié)，其中又以3至5月達到最高峰，如今正是交配季節(jié)，它們會特別活躍，也最容易在海里遇見，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已經(jīng)遇到不下三條。

鯨鯊喜歡在較淺清澈的水域漫游，被稱作“背部有星星的魚先生”，它們以浮游生物為食，即使受到威脅也不懂攻擊。假如你來董索，遇見尾帶繩索的鯨鯊，請低聲喚它們的名字“大小好運”，因為據(jù)說它們會給你帶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