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堡是英國的一顆明珠,它鑲嵌在蘇格蘭高地上,以獨特的文化與景色著稱。不僅每年有大量外國人來此旅游,就是英國本國人士也爭相到愛丁堡來賞景。
我來到愛丁堡,主要是要造訪愛丁堡大學,當然著名的景點都要去。在尋尋覓覓之間,問了自己一聲,對愛丁堡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呢?
想了好一會,一個個街景、山景、城景、市景梭過心頭,想來想去,感到印象最深的,還是愛丁堡的老舊風格。
說愛丁堡老舊不是貶意,而是說它悠長如夢。
我走過愛丁堡一條又一條依山而建的小街,那種陡峭而又光滑的石板路,夾在永巷之間,形成世俗與神秘交織的廊道。這樣的街織成一張人居的網絡,幾百年來沒有什么變化,一不小心可能就會看到某個名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你看,那不是大衛﹒李嘉圖和休謨的銅像么,他們從中世紀的石板路上走出來,在踽踽獨行之后中思考了多少古典經濟學和哲學原理。數百年過去了,愛丁堡保留了他們當年思考的環境,只是物是人非,換了人間。
愛丁堡的城市顏色,呈現那種經過了風雨的赫黃與黑灰色,氤氳全城。不論走到哪里,不僅地面的條條石塊路延伸這種色調,而且數以萬計、幾乎全城所有房屋的墻面,都呈現那種石頭經過風雨后的苔痕面貌,蔚為大觀。特別是那些古塔和教堂尖頂,幾乎都已經看不出石頭本來的色彩,它們被歲月和風雨磨蝕成黑灰相間的暗色,哪怕投去一瞥也會產生驚鴻一現的蒼桑感。
那天夜晚,我走過愛丁堡最顯赫的王子大街。抬頭之間,驀然看到被燈光照亮于半空之上的蘇格蘭皇家城堡,這城堡突兀建筑于高出街市的百米高岡之上,在灰白的泛光照耀之下,城墻和碉樓石堡宛若月光下縹渺的神話。這座城是蘇格蘭的驕傲,它的規模之大和功能之全在世界聞名,我曾于白天進去參觀,穿行于要塞炮陣、教堂兵營,甚至地下監獄之間,當時的感覺是慨嘆于工程的浩大和艱險,而在夜間換到皇家城堡之外仰頭再看,感覺就是又一番滋味,那是一種古老向現代散發的氣息,歷史感帶來的興奮與靜思之交響。
我想,愛丁堡的突出價值,就在于今人尊重古人,現代色彩讓位于歷史色彩。這是愛丁堡的傳統,也是愛丁堡正在踐行的城市方略。沒有現代城市常見的高架立交橋,沒有超高層大廈,沒有一棟外觀相似的樓房,沒有嘩眾取寵的建筑色彩突變,一切都在沿著歷史賦予的既有格調緩緩而行,宛如悠長的蘇格蘭風笛,在連綿不間歇的旋律中,把情感與成熟釋放。
我住的老威弗利飯店,是一間外表古老的懷舊型飯店,它有古老的木樓梯,雕花的木板柱頭,配合著蘇格蘭格子羊毛地毯,給人以小而溫馨的英式旅館獨特風韻。而我最滿意的,并不是這里的住宿條件,而是從這里推窗望去,就是高聳的司各特紀念雕塔。這位蘇格蘭人引為驕傲的文學家,后人以最隆重的紀念方式懷念他,這座雕塔分成五層,每層都有多個尖頂穹窿,形成壯觀而又精美的群塔指天外觀。當然,歲月同樣賦予司各特塔以灰黑的石色,它的吸引力和藝術價值長存,給人以美的享受。我更滿意的是,在那塔下,有當地的蘇格蘭風笛手,穿著紅黑相間的格子裙,在那里演奏風笛。那悠揚的風笛聲,把古老與淳樸,浪漫與現實的旋律直送入耳畔,風醉、城醉、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