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姆斯特丹的國立凡·高博物館里我曾看到一幅名為《圣瑪利海灘的漁船》的畫，色彩清亮，筆觸明快，凡高在寫給他弟弟提奧的信中形容：“這幅畫畫的是海灘上的漁船，偌大的船身躺在灼熱的沙灘上，大海遠遠地消失在藍色的朦朧中，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但是太陽已經下山，人們只能憑借一些投影與沙灘上方熱空氣的顫動，而感到天氣的晴朗。”類似的另三幅分別保存在布魯塞爾、莫斯科和蘇黎世，它們描繪的都是1888年離凡高居住的阿爾五十公里左右的圣瑪利(LesSaintes Maries de laMer)，這是法國南部普魯旺斯地區的一個地中海邊的漁村，凡高在此完成了幾幅以漁船為畫題的作品，他很喜歡這里的海。

相傳在遙遠的從前，一只無桅無櫓繁榮的小船漂流到法國南部海邊，船上的一群人中有著三位瑪利亞，分別是圣母、圣母的妹妹和圣女，她們都是在耶穌去世后被猶太人放逐海上的，當她們到達圣瑪利的時候，一行人分手了，其中圣母和圣女以及仆人撒拉留在此地直到終老，后人在她們的墓地建起了教堂，并以此為中心逐漸聚居成了村鎮，并取名濱海瑪利，這個村鎮也就成為人們的朝圣之地。

如果在五月的時候去尋找《圣瑪利亞海灘的漁船》中的景色，或許正可以趕上每年五月24和25日兩天的吉卜賽朝圣日，我在那個時間特地從凡高的向日葵小鎮阿爾坐車來到這里，這個有點希臘風格的地中海小鎮，平日里大致安靜得少有旅行團經過，即使是在這樣的節日趕來，我也是這個深受浪跡天涯游者喜歡的小漁村里唯一的一張亞洲面孔。但是因為在這樣的日子有了那些自各地趕來的許多吉卜賽人，濱海圣瑪利立刻顯現出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氣質來，空氣里都是別處遍尋不到的自由和不羈。

當我走在海邊的某段堤岸時，可以看見成排的旅行房車，有吉卜賽人在車與車之間涼曬衣服，在我經過的時候用警戒犀利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而當我穿行在熱鬧的小巷時，也會不時有人上前和我搭訕，音樂聲此起彼伏，露天的酒吧坐滿了人，在這個時候也總是很配合的亂起哄，再或者是擠在人群里看各個年齡層的吉卜賽女子跳弗拉明戈舞，那是與我之前在劇場看的完全不同的體驗，而關于這樣的舞步，也必須要承認只有那種有點年紀和經歷的女子才可以真正跳出舞蹈中的靈魂。

自小鎮的窄巷中穿出，喧囂褪盡，漫步于蔚藍色的海邊，靜坐的情侶，稀疏的泳者，還有擱淺著的小漁船，這“地中海的色彩千變萬化，有如鯨魯一般，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變成綠色、變成紫色、或變成青色……”

一時間，凡高畫中的意境立刻涌上來，腳步也立時的悠閑下來，時間仿佛又倒轉到了凡高的188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