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東京成田機場時,已是下午一點三十分。乘坐的CA929航班早上十點五十五分從浦東機場出發,屈指算來,航程應是三小時不到。其實不然,東京與上海時差一小時,東京的下午一點三十分,在上海不過是十二點三十分,照飛機上的廣播,總航程為二小時零十分,恰與從上海坐火車到海寧的時間相差無幾。當然據我精確計算,最便宜的飛機票與最貴的火車票相差75.75倍。
為了打發航班上的寂寞,事先買了一份《經濟觀察報》,結果都沒有從包里拿出來。多少年沒有坐過飛機,總是有些好奇,左顧右盼,吃吃喝喝,除了飛機下降,右耳疼痛難忍,只盼早點到達,其余時間可謂快樂而無時間感。唯一遺憾的是,坡哥在幫我領取登機牌時,很老道地要了一張臨窗的座位,套用房產開發商的措辭,這可是“云景位”,待到坐上一看,臨窗不假,但舷窗外正好是飛機的右翼,活生生擋去了半片天空,且逢著上海、東京兩地均為陰天,平流層中固然陽光燦爛,對流層——也就是云端之下——俯瞰大地,總是隔了層霧氣,殘念的很。但每每飛機穿越云層,我總是不由想起《西游記》中的招牌場景,“行者按下云頭”,隨著飛機在云層氣流中的頓挫,慢慢體會到“按”字的妙處來,很疑惑沒有坐過飛機的古人如何拈出這般熨貼的動詞。其余的窗外時光,便是觀察機翼擾流板的運動,回想幼時做模型的一點小小經驗,也是饒有興味。
CA929是國航的班機,服務人員除了空姐,還有空哥,不是時下流行的中性長臉白膚男,而是有點粗悍。我要了一杯紅茶,空哥應聲,頗有些大碗喝茶的感覺,但我見著茶水不多,又多加了一次水,慢慢酌到了飛機降落,儼然上大人孔乙己的做派,赧顏啊。
成田機場過關有一系列手續,機場工作人員只會口音剛硬的日式英語,順著人群往前走,過關填表,全勾“なし”,一路無話。
接機的是Murai老師,很文靜,后來才知道還與我同齡。她的中文考過了三級,大約是HSK考試,我過了日語的三級,但是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只好用中文交流,看來她的三級比我的含金量高得多。
從空港出來坐Skyline先到日暮里。與一般電車共用軌道,沿路小站都不停,當屬于特急一類。速度飛快,車內噪音卻是很小,這主要是路軌的質量比較好,目前國內列車大提速,突出的問題便是軌道質量沒有跟上,列車的震動和噪聲都有加大。Skyline從機場開出,因此大件行李很多,車廂連接處有專門的大件行李架,和國內的動車組相同。但在國內坐車時,大家總對不在身邊的行李安全有所擔憂,此間乘客卻好像并沒有這樣的憂慮。
我們下車的地方是日暮里,也許是中國人最熟悉的一個日本小地名,因為中學課本中魯迅先生的名篇《藤野先生》就有提到,初到東京的魯迅,也曾取道日暮里,記得課文的注釋特意提示讀者注意這個地名,魯迅隱約記得途中“日暮里”這一地名,取典“日暮鄉關何處是”,乃思鄉之意。日暮里是Skyline和山手線的交匯站,進出空港,進入東京中央市區,此為門戶。
取道山手線后,有站名曰“巢鴨”,對于學歷史的人來說,這一地名也是令人一怔,二戰結束后受審的日本戰犯,便是關押于巢鴨監獄。今日的巢鴨站,旅客不多,站臺上除了白凈,便是安靜。